592：失声
太歹毒了！
居然把当年的受害者叫来跟景闻同台受访！这不是要把景闻逼疯吗？！
乔桥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，而台上的少年也处于摇摇欲坠状态，父亲的庭审视频就在大屏幕上播放，被父亲侵害的女孩就站在自己面前，多年来每每想起都鲜血淋漓的伤口被人当众扒开捣个稀烂，乔桥都不敢想他现在多痛苦！
主持人还继续伤口撒盐，笑着问：“景闻，这段视频你看过吗？不过那时候你也不小了，说不定当时你也在现场呢。”
乔桥听不下去了，她霍然起身：“景闻身体不适，我先带他回去。”
说完，她就要往台上冲，但前后左右的人立即把她牢牢围起来，旁边萧曼雨轻声道：“我看景闻状态挺好的，还是让他继续吧。”
好家伙，原来萧曼雨早就在她周围布了人，防着她打断采访呢。
无奈之下，乔桥只能坐回去。
台上，面对主持人咄咄逼人的追问，景闻已经溃不成军，他只能僵硬地呆坐着，只能采取自我封闭的办法抵御外界的攻击。无论主持人怎么问，怎么挑衅，他都没有任何反应，也一句话都不说。
这其实是面对危机公关时的大忌，尤其是当受害人站在你面前，最起码也要做出一个忏悔的姿态，哪怕是装样子。但景闻不行，目前的状况已经超过他的心理承受极值了，几年来他一直在回避在恐惧的东西如噩梦一般降临，他撑不住了。
乔桥知道不能再拖下去，现在是直播，景闻的每一个表情都会被镜头无情地收录并向全国放送，他的表现太糟糕了，糟糕程度仅次于面带微笑，不用上网她就知道这一幕下面的评论会有多恶毒，她必须采取点措施。
叫海蝶救场也来不及了。
乔桥当机立断，从包里摸出一包卫生巾，顺手抄过旁边男人的打火机点燃，然后往不远处堆放的杂物上扔去。
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，谁也没料到，小火苗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落到杂物上并迅速窜成了大火苗。
乔桥立马扯着嗓子喊：“着火啦！快跑啊！”
这一嗓子吼出来，连台上的主持人都坐不住了，演播厅顿时乱做一团，有人忙着找灭火器有人忙着抢救设备，乔桥瞅准空档，叁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去把景闻拽了下来。
少年的身体一点温度都没有，手掌更是冷得像冰块，乔桥又心疼又难受，一鼓作气把他带回了宿舍。
海蝶早就在客厅待命了，景闻一进门，海蝶先给他手里塞了一杯热茶，又拿了块大毯子把人包起来，景闻像木偶似的任他安置，表面看着乖巧，实际上是意识仍处于封闭状态无法做出正常反应而已。
乔桥哄着他把一杯热茶喝完，景闻的身体才渐渐不发抖了，体温也开始一点点恢复。
这期间她简单把事情跟海蝶讲了一遍，后者听得双眼通红，拳头攥紧又松开，半晌憋出一句：“操他妈的！”
乔桥默默无语，她的愤怒不比海蝶少，可萧曼雨做的一切都在框架规则之内，真是求告无门。
“他们不是要把小闻搞臭，是要把他搞死！”海蝶咬牙切齿。
这时候，景闻突然喉咙动了几下，捂着胸口要吐，乔桥连忙拿过旁边的垃圾桶，但景闻吐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酸水。
乔桥听说过，巨大的情绪刺激会反射到人的身体上，有的人是脱发，有的人是呼吸困难，看来景闻就是呕吐了。
“怎么样？好点没有？”海蝶给他倒了水。
景闻略微点点头，白着一张小脸漱了漱口，慢慢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。
乔桥看他这样才稍微松了口气，只要别一直自我封闭就行，哪怕他只是点头摇头，也比刚才那样看着有生气。
“小闻，你别想太多。”海蝶欲言又止。
景闻睁开眼睛，他动了动嘴唇，好像是说了句话，但一个音都没发出来。
乔桥以为他说话声音小，凑近了点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景闻突然困惑地皱了皱眉，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嗓子，嘴唇更快地动了几下，但还是没声音。
乔桥觉得不妙了，她紧张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少年抬起脸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，他胡乱摸到桌上的纸笔，草草写了一句话：“我好像失声了。”
海蝶像是第一次见这个词似的愣了愣：“失声？什么叫失声？”
乔桥还算冷静，她先安抚景闻：“你太累了，先去休息吧，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。应该没那么严重，可能就是太紧张声带放松不下来而已。”
少年闻言稍微放松了一点，他听话地点头，回屋休息了。
景闻一走，海蝶就迫不及待地问：“真的？真的是声带绷得太紧才说不出话？”
乔桥看他一眼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海蝶愣了愣：“那难道……”
“我们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了。”她苦笑，“跟上次情况一样，景闻精神受过刺激之后会间歇性无法说话。”
“可是后天就比赛了！”
乔桥深吸一口气，尽量用积极的语气说：“也可能这次睡一觉就好了，看明天的情况吧。”
第二天，情况并没有好转，甚至比前一天晚上还糟糕。
采访带来的负面影响开始出现，热度节节攀升，一晚上时间就冲到了热搜榜的第一位，评论数量随时间飞快增长，网友们在被景闻父亲居然是强奸犯这一消息冲击过之后，开始质疑为什么景闻面对受害者表现得那么冷血，从头到尾连看都不看一眼。网上的抨击甚嚣尘上，就连乔桥把父子断绝关系的告示放上去也无济于事。
“居然是强奸犯的儿子，yue了，怪我眼瞎。”
“亏我还把周围的朋友都安利了一遍，我现在只想给他们磕十个响头。”
“早就觉得他眼神不对劲儿，总是躲躲闪闪的，一些粉丝还洗是害羞内向呢，我看是做贼心虚吧！”
“受害女孩就在你面前，就算不知道说什么也起码道个歉吧？”
“跟这种人做朋友，恐怕那个叫海蝶的也不是好东西。”
“……”
乔桥一边处理网上的消息，一边还得为景闻的嗓子想办法，海蝶层层托关系找了一个靠谱的医生上门诊治，各种检查都做了却没找到半点毛病，最后医生也只能无奈地下了一个‘可能是心理因素影响’的结论。
什么时候会好？
不知道。
怎么治？
也不知道。
乔桥甚至都绝望了，难道这就是命运？无论怎么努力最后的结果永远是回到原点？海蝶和景闻注定无法出道，她也注定干不过萧曼雨？
不行，不到最后一刻，她绝不认输！
既然心理因素能导致一个人失声，那也一定可以让一个人恢复，当初景闻不也是突然之间就好了吗？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经验了，这次只要想办法缩短时间就行！
想到这里，乔桥走到景闻的卧室前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少年一脸疲惫地拉开门，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，看来他昨晚也没睡好。
乔桥挨着床坐下，正盘算着怎么开导开导他，景闻却率先拿出纸笔，写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：
“不是心理因素。”
乔桥困惑地看他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景闻继续写：“跟上次感觉不一样。”
乔桥：“你确定吗？”
景闻点点头，同时指了指自己喉咙，提笔写字：“我了解我的声带。”
十几分钟后，海蝶被乔桥叫了回来，开始被迫回忆最近有什么东西是景闻吃了但他没吃的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想啊。”海蝶愁得狂挠头，“我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你知道的，再说我俩最近同吃同住，就差睡一个被窝了，真要是吃的东西有问题，我现在应该也变哑巴才对啊。”
说完，他自觉地打了一下嘴：“嘴瓢了，没有说小闻是哑巴的意思。”
乔桥：“那会不会是食堂的饭被人动了手脚？”
海蝶摇头：“小闻吃东西很随意，也不挑，一般我吃什么他吃什么，我又喜欢换花样，总不能把全食堂的饭都动一遍手脚吧？”
“那你好好想想，你们最近有没有接触外面的东西，除食堂的饭菜，还吃过别的吗？”
海蝶：“没吃过，我知道总决赛非比寻常，不敢跟小闻乱吃。”
“喝的呢？”
海蝶想了半天：“那就只有上次去做健康检查给的那两瓶水了，但那水我也喝了啊，我怎么没事？”
这时候景闻突然动笔：“那水喝完我就觉得嗓子不对劲，后来好了我就没管了。”
海蝶恍然大悟：“对，我就喝了两口，小闻喝了一整瓶。”
乔桥神色严肃：“海蝶，你剩下的那瓶水放哪儿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