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3章
他们忌惮,又嫉妒谢元贞有摸虎符的机会,崇化帝王威望再高又如何?等这把老骨头埋进地里,大梁下一个天子没有姓名,那就是谁都有可能。
“谢司马星夜归京,连夜就将虎符交还孤的手上,”崇化帝明白尉迟焘的心思,他也不发怒,一脸笑意,还要夸人,“尉迟大人时时不忘替孤提醒,当真是忠心可鉴呐!”
尉迟焘慌忙跪地,“微臣不敢!”
“这五部气势汹汹而来,”廖闻歆出来圆场,也是十分好奇,“不知谢大人用了什么法子,兵不血刃就轰走了蛮夷?”
谢司马与五部的孛兰对阵于万斛关前,听闻谢元贞将那孛兰骂得面红耳赤不得反驳,来时孛兰先射一箭,去时谢元贞以牙还牙,一箭差点射到人家马屁/股,五部游牧民族向来骁勇,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?
“也没什么,”谢元贞自然不会将暗桩探听到的消息宣之于口,此前留下那两个俘虏也是巧合,当着朝臣的面,谢元贞捡一句说一句:“五部忌惮大梁兵马,几十万人往他们跟前一站,他们也得犹豫这仗究竟要不要打。”
朝中顿时沉默,谢元贞只字不提永圣元年冬至夜,谢氏是曾通敌叛国,可当年这些北朝官员落荒而逃,大梁洛都也唯有谢氏留守。若非李令驰带走那二十万兵马,若非永圣帝匆忙迁都,又何至于五部人人皆以为大梁不过鼠辈尔尔,吓一吓就屁滚尿流?
所以他们也没资格问谢元贞究竟是如何退兵的。
“谢司马于国有功,”须臾,裴云京突然站出来,另起话头,“说来这十万兵马还——”
“五部借道一事暂且摆平,不过他们试探之心已起,只怕不日又要借机挑起战争,”裴云京话没讲完,崇化帝突然抢了过去,朝臣哪里听不出,但都低头窃窃私语不敢明言,只听御座上声音沉重,“诸位卿家,不可掉以轻心呐!”
“主上所言极是!”
百官躬身朝拜时,廖闻歆从缝隙里偷偷看一眼裴云京,一众朝臣躬身,最后裴云京才弯腰跟着一道行礼。
入夜,宫门下钥后再次打开,一匹黑马从宫门而入,撞开了守门士兵。
快到太极殿的时候,那人翻身下马,鸿禄候在殿门口,见状赶紧上前来迎,“奴婢见过裴领军。”
裴云京摸着腰间佩刀,眼睛盯着窗棂透出的微弱烛光,“主上呢?”
鸿禄始终低着头,闻言又躬一身,“主上已安寝,裴——欸裴领军!”
他话还没说完,只见视野中的脚步迈动,殿门随即轰然踢开,宫人哪个敢近领军大将军的身,更遑论拦下他,众人几乎是簇拥着裴云京往前走,走到外殿的御座之前。
慕容述倒是没睡,还端一盏热茶慢饮。
宫人抬眸看了一眼主上,纷纷退下,裴云京用脚拦下鸿禄的退路,问的是他,看的是崇化帝,“不是说主上已安寝?”
鸿禄哆哆嗦嗦,“这,这!”
“他一个奴才,踩他的脸不如踩孤的脸来得痛快。”崇化帝搁了茶盏,温声细语,“鸿禄,你先下去。”
“主上——”“下去!”
鸿禄浑身一哆嗦,退出门口的同时殿门紧闭。
偌大的太极殿,君臣一上一下,重重明烛在两厢之间摇晃不息。
半晌,裴云京闲聊似的,“主上在喝什么?”
“浮梁茶,”崇化帝点了点案桌,“要喝么,孤让人给你沏。”
“我道主上忘了这茶是我母后最喜欢的,”盏口还冒着热气,裴云京视线向上,崇化帝不是杀裴后的真凶,却是置她于死地的帮凶,他轻哼一声,“可你晚上喝了茶,却还能安然入睡么?午夜梦回,就不怕故人造访,来索你的命?”
“半身入土的人了,要索命就来索吧,”崇化帝五指伸展,搭在桌案上,隔着十来步的距离,已是看不清裴云京的样貌,“裴领军深夜入宫,不会只为关心孤夜里能否入睡吧?”
“我是不是告诉过你,”裴云京知道他看不清,十分贴心地逼近两步,“回京之后,凡事最好不要太按着自己的性子?”
“自己的性子?”崇化帝仿佛听不懂,“什么性子?”
长刀出鞘,霎时横在慕容述的颈侧!
第150章 南北
“怎么, ”慕容述毫无畏惧,“要弑君?”
两人答非所问,裴云京刀偏一寸, 横在慕容述的喉结, 在明黄色的烛光下闪着寒光, “你想扶植谢元贞。”
他语气不是疑问, 他很肯定。
“孤不过是个傀儡,”刀面映照出慕容述苍老的面容,他伸出手,想去捞那盏凉了的浮梁茶,“扶谢元贞或者别的人,于你又有何威胁?”
“不为着威胁, ”裴云京没有松手,生生看刀锋陷入皮肉, “难不成你是养着当男宠?”
“裴领军这个建议提得好, ”慕容述摸着茶盏又松了手,饶有兴趣地点点头,“孤明日就去寻个男宠,毕竟傀儡就该有傀儡的样子, 朝堂上的事还得交由裴领军全权处置, 你才能放心。”
“慕容述!”
“打从慕容裕要我在江左为他奔走的时候, 你就盯上了我, 你要我去给谢氏使绊子, 如今谢氏名声走低正中你下怀, ”淡然的神情在皱纹中逐渐裂开缝隙, 慕容述终于显出点怒其不争的模样,“他们已经向你俯首称臣了, 难道你要将他们一网打尽,就像你对待岭南士族那般吗?明明你的母后是那般识大体——”